托比亚斯·哈里斯说得漂亮极了：“哈登太牛逼了，我对他无比尊重。很高兴看到他在洛杉矶打出自我大杀四方。”

哈登打出自我，哈登13中5；哈登大杀四方，哈登赛后没有接受采访。

哈登赛季第一次面对老东家——没有恩比德的76人，在洛杉矶父老的助威声中，输掉了比赛。这就好像是你在单位遇到前女友迎面走来，所有人都听你哭诉过那些背叛的过往，所有人都用交织着同情与愤慨的目光看着这个女人向你走来，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你错开了目光，缩起了脖子，低着脑袋快步从她身边走过。

这当然不是哈登一个人的错，泡椒也没赢下老东家步行者，而且快船主场背靠背输掉两场比赛的方式几乎如初一辙：打76人第四节开局他们被冲了一波15比2，打步行者第四节被冲了一波18比6，两个半节拉胯都让分差奔20分而去，比赛瞬间失去悬念。

真正的快船球迷们早已麻了，他们已经无数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，从2011年到2017年，从2019年到2024年，从2023年11月到2024年3月，从里弗斯到泰伦·卢，从“康忙来次狗”到“我一直充满信心”。近代快船就像余华这些年写出的小说，不断反刍着《活着》式残酷：无比熟练地给予你希望与美好，再无情掠走一切，年复一年，俱是如此。

当然本赛季还是略有一些不同，以往快船更擅长一路高潮到赛季末或季后赛中再轰然坍塌，今年快船大起大落的层次感更为丰富了。

快船在赛季初组成四巨头，你以为他们要成了，于是他们就来个6连败，一路跌到分区第12；你以为他们完了，他们突然又来个9连胜，一波26胜5负过后一路杀到西部第1，就在大家都认定他们北伐成功的时候，快船又毫无预兆地来到了五丈原：最近9场球，他们只赢了3场，其中2场对手为开拓者，1场对手为公牛。

事实上，全明星赛后快船面对5成胜率以上的球队只有1胜9负，剩下的11场球他们还要打8次胜率在5成及以上的球队（太阳2次），其中6支都在分区前八，最后1场打火箭，很可能那时候火箭还在为附加赛名额拼命。

而无论未来如何，现状是昨天输给步行者后，快船已经被鹈鹕反超，跌出了西部上半区。再牛逼的老中医也没有办法精准判断出快船一泄如注的原因，但我们还是可以从卢员外闪烁其词的表现中推测出一些内情。

最初，全明星赛后唐斯的倒下让西部的局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，快船在这个时候心不在焉地稳坐西部第四，场面上看起来更像是泰伦·卢在下一盘大棋。泰伦·卢在这个阶段输球的时候，告诉媒体的话是：“赛季到了这个节点上，我们需要更多考虑的是确保球队的健康，而不是眼下的输赢。”

很显然，卢员外下的是另外一盘大棋，他概念中快船连年季后赛出局的首因是伤病问题。伦纳德和泡椒两人本季出勤极好，但越是临近季后赛，卢对于两人的使用时间就愈发审慎，没有任何一场常规赛值得他打破常规轮换，为了扭转或延续势头而过度使用这两名主将。

更重要的是大环境的改变，西部头名已经变成了掘金和雷霆的二龙戏珠，狼队固然有所下滑，但此前积攒的家底足够厚实，你看不出快船有任何冲进前三的希望，到这个阶段，他们需要思考的问题不再是次轮打谁，而是能不能过首轮。

如果季后赛今天开始，快船的对手是鹈鹕。鹈鹕全来势汹汹，最近11场球只输了2场，全明星赛后16战11胜。鹈鹕前场相当巨大，也可能是联盟综合最大。瓦蓝和南斯内线轮换，最深可以挖出泽勒，锋线主要轮换上3个2米03以上的长手长脚，包括全明星级别的英格拉姆和顶级3D赫伯·琼斯在首发，弱一级的3D偏射手特雷·墨菲在替补席，加上控卫线2米03的丹尼尔斯也有机会在近期回归。绝对意义上的身材配置，是他们能够将防守效率顶到联盟前五的核心原因。

很显然，快船仍然是以两名锋线球星为核心的球队，你完全可以想象卢指导准备在季后赛怎么用这两名球星，时间拉满只是最基本的诉求。核心的问题仍在于对位，快船很难在阵地战中找到鹈鹕除了麦科勒姆之外的便宜对位，相反，鹈鹕有快船难以照顾的对位。祖巴茨直接对位瓦蓝的话是吃亏的，如果泡椒去照顾英格拉姆，曼恩去照顾麦科勒姆，琼斯留给哈登，现在我们就剩下最后一组对位：

伦纳德对位锡安。

锡安是鹈鹕一路杀进西部前四最重要的驱动力，他在全明星赛后以5成9的命中率场均砍下23分6.8篮板5.4助攻1抢断1盖帽和11公斤体重，罚球命中率也提升到75%，对比赛影响力显著提升。即便是减肥过后的锡安，轻易将伦纳德放在他面前也会显得不太理智。季后赛中，快船需要一个足够高效的伦纳德来维持他们更为倚重的进攻，防守端过度消耗不会是什么好兆头。

所以卢员外在威中伤退之后，将塔克捞了出来。捞出塔克的目的很简单，如果塔克还是多年以前那个塔克，他可以提供轮换的速度、强硬的对抗，站在底角制造一些空间。他会是完美的锡安对位者，而且他还有可能将瓦蓝从内线拉出来，他的存在在某些阶段有机会让鹈鹕用更小的阵容来匹配快船，从而失去尺寸上的优势。

问题在于，这个“如果”早已不复存在，塔克不再是那种数据无法体现其作用的球员，他已经39岁了，什么东西都无法体现其作用了，他几乎拥有上面那句“如果”中所有特质的反面：他移动缓慢、除了犯规已经没有什么对抗，他站在底角只能制造一些笑话。

而当祖巴茨、威中和他同时站在场上之后，这个笑话就变成了哄堂大笑。这不是虚拟的可能，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，对阵步行者第四节开始90秒，这三位出现在场上，哈登突破分球，塔克和威中各送1次三分打铁，转过头来，步行者连刷2次快攻，1次底角突破祖巴茨，快船内外兼失，输球就是这么简单。

赛后去问卢指导，他的回答：“我想尝试塔克来担任小球阵容中锋而不是泰斯或者普拉姆利，效果还行，我会继续尝试的。”

卢指导咬紧牙关是有道理的，他们的计划里可能并没有考虑到首轮就对上鹈鹕，而且很可能还会没有主场优势。现在的情况是大阵容用祖巴茨会死，小阵容用泰斯或者普拉姆利亦死，距离季后赛还有一个月，卢指导不会抱着塔克跳楼，但他一定要亲眼确认不行才能放弃这条路。

排兵布阵只是卢指导两连败后讲话中很小的一部分，他看到的问题可能远远超过我们能看到的。卢指导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赛后重申，打好26分钟是没有用的，我们必须打好48分钟。

顺便提一句，泰伦·卢说得对，科尔应该听一听，库里打好26分钟是没用的。

连续输球后，卢员外赛后的发言已经开始越来越抽象，“我对这支球队仍然充满信心”已经变成了“我们现在的标签是软”，他强调球队需要找回26胜5负时期的状态，他甚至用了一大段rap式排比来仔细描述那段蜜月期的状态是怎样的，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就是强硬的进攻和防守至上的心态。

问题在于，快船整个赛季的防守效率只能排到联盟中下游，2月6日之后他们的防守效率更是联盟倒数第二，烂到谷底的防守表现。

具体该怎么形容他们防守烂的程度呢？前两天他们领先开拓者到20分开外后，哈登尝试封盖底角伦纳德的三分出手，就已经是快船近期最好的防守表现了。

我仍记得泰伦·卢在某次输球后的哲学表达，那时候卢指导喊暂停的时候还不怎么喜欢揉眼睛，赛后的发言也没有那么激烈，常常露出和蔼又自信的微笑，他讲话：“成功没有捷径。”

听过这句话，我看了一眼他们球队的组成，又想了想这些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，就不免轻轻叹息。我想有人并不相信这个。不仅仅是快船队里的人，实际上我也不信。成功不必非走捷径，但捷径确实可以通往成功。而一些在无可奈何中终于相信这一点的人，也可能只是没有找对那条捷径而已，又或许，在找到捷径这件事情上，本身也没有捷径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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